其實，在種葡萄之前應該先摘樹上的柿子賣柿子的。

但是丁大姐那邊不收了，說是柿子實在太難吃，有消費能力的寧願把錢攢著留到明年買各類瓜果吃。

而且喬家嶴不是放出風聲來說明年還會有葡萄嗎？更得攢錢了。

喬大成無法，問了喬家嶴眾人怎麽處理。

短短半年時間，喬家嶴的人嘴也被養刁了，柿子被賣去了食品加工廠。

至於用於冬季種蔬菜的玻璃保暖房和百葉箱這兩個本應該和搭葡萄棚同步進行的工程因為其中一項耗費過高被喬大成延後了。

喬大成原本想的是用這個玻璃屋當煙霧彈，他們繼續種茄子黃瓜這類蔬菜，一方面縣城裏的居民能在冬日裏吃到各色蔬菜，另一方面他們喬家嶴也能多賺點。

包括百葉箱，其實是和這個配套的。

但是等喬大成真的開始將想法付諸實踐，就發現這個計劃在目前還是得不償失的。

至少大幅度漲價的青瓜番茄供銷社不願意收，也沒幾戶人家願意買。

如此一來，那就只能委屈啟安縣的大家多吃點青菜芹菜大白菜了。

所以，接下來的重頭戲是種葡萄。

計劃裏是要種個好幾年的，用作支撐的就得是直立的石柱，這個只能去石料廠買。

這個消息通過不同的人傳來傳去，沒多久，又成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下一次通知的內容。

此刻，村裏唯一一間茅草屋裏，瘦弱的中年女人低聲跟著身邊的年輕人說話。

“阿年，上次村裏統一修屋頂我們沒錢，這回大隊長要去石料廠了，大半年來蔬果合作社的收入分到我們頭上修個屋頂總夠的，你能不能去找大隊長說說？先借借，趁著這個機會把我們的房子造了。”

餘翊年皺著眉頭，他不想答應母親的要求。

先不說村裏分糧分錢都是有固定時間的，人人都跟他這樣提前預支還得了？這石料廠壓根就不賣水泥瓦片，根本搭不上。

屋子是肯定要盡早修的，他的計劃就是年底分錢分糧之後，翻過年就把屋子修了，之前也跟母親說過了。

他一個小夥子住這個屋子無所謂，但是他娘總要住的好點。

“媽，我不是說了年後修嗎？不用急的啊。”

“過完年你就二十四了，你說我急不急，年前修好，就可以早點說媳婦。”

餘翊年很想表示不急在一時，但是顯然母親是聽不進去的。

一不留神，餘翊年就說出了心裏話，“喬三叔家惠君姐比我還大一歲，人家不也沒急？”

“人家想找隨時找得到，上門女婿都好找得很，哪像你！”

餘家媽媽恨鐵不成鋼，走了。

雖然他們家在喬家嶴條件不好，但是背靠喬家嶴，在啟安縣裏還是討得到媳婦的。

開始為了葡萄棚忙碌的一眾村人不知道在他們村子的小角落還發生過這樣的對話。

村裏的壯漢們也無暇再關註其他的瑣事，他們要在冬天正式來臨前把石頭樁子都打好。

喬大成和大隊會計計算好數量，就派喬立峰去采買了。

他則留在村裏安排好人員，一組兩個婦女扶著石柱，兩個漢子負責打樁，等一排都打完，還要用鋼絲捆起來固定。

最後就是加頂，目前喬大成的想法就是在上面架幾根竹子，到時候由著葡萄藤爬。

說起來，今天是喬晨曦和她的小夥伴們最後待在曾經爬滿瓜藤的地上。

現在，這裏長滿了小白菜，依舊是屬於他們七個小孩子的。

小白菜發青的莖，深綠色的葉子，看得誘人極了，就這樣看了一天，到晚上，喬晨曦第一個帶頭往自己的籃子裏拔。

這樣能送去縣裏換錢的小白菜依舊是全喬家嶴垂涎的小白菜。

沒誰願意花大價錢找喬大成代買種子，他們寧願每個月花三分錢把自己家一個月內部份額用完。

喬晨曦和喬陽熠一起拎了三籃青菜回家了，他們給喬陽曦也留了一份。

張阿巧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開始不去上工了，在家裏做點簡單的活，再去自留地幫點忙。

接過兒子滿滿一籃的青菜的時候，張阿巧高興了一下，他們家為了不在村裏太過特別，自留地種的也是普通的小白菜，對這樣的青菜還是很饞的。

“二媽，我們今天燒個小白菜湯好不好，加點豬油，再炒個青菜。剩下的明天吃。”

喬晨曦眼巴巴地盯著張阿巧，希望自己點菜能得到滿足。

張阿巧看著滿滿的三籃小白菜還在糾結怎麽吃呢，聽見喬晨曦點菜，正好解決了自己的煩惱，笑盈盈地接過。

晚上，家裏幾個幹了一天活的人一看到鮮活的小白菜，就知道準是孩子們又往家裏帶好吃的來了。

喬興也知道這是最後一次孩子們獲得獨屬於他們的食物，是狠狠地誇了一頓。

待到葡萄棚搭起來，葡萄苗也都種下了，開始降溫了。

天一旦開始冷下來，冬天就算是到了。

和去年要開荒不同，和往年沒有大隊的活不同，今年喬家嶴的男女老少們依舊要早早起床，地裏拔菜，整理，運送。

其實很冷，大家也很想退縮，但是一想到再過一個月就要分的錢，就咬咬牙堅持了下來。

分錢之前，板栗也到了收獲期，也賣不出去了，好在山上板栗樹少，板栗又不是水果，喬家嶴人還是很喜歡吃的。

喬大成在轉悠的時候，聽到有人在感慨，“要是大隊長能買到讓板栗也變得那麽好吃的樹苗就好了。”

喬大成頭都大了，一個個的要求還挺多。

先是水稻，然後是楊梅，現在又來板栗了。

別以為他不知道之前嫌棄柿子不好吃的時候也有人在說想要好的種子。

也不看看你們現在能提供多少元氣值。

今年割水稻的時候，還沒等他開口，一個個地就說把何平小師傅請來。

幹活的時候一個個都很想得開，有機器能代勞為什麽要自己動手，現在好了，元氣值的收支堪堪平衡。

和過去每一次一樣，喬大成沒發表任何和這些有關的言論，甚至他現在都懶得去找曦曦問了。

肯定有，但是要考慮的因素太多了。

十二月的時候，王春梅生下了她的第一個女兒，取名星星，大名喬書星，月月奶奶臉色不大好。

大概半個月之後，張阿巧也生了，很遺憾，又是個兒子，起名為喬晨輝，一大家子都很高興，只有張阿巧想著沒有香香軟軟的女兒了。

倆孩子剛滿月，村裏的高音喇叭又響了起來。

這次，大家激動地往大隊院子跑著。

他們知道，這回是分糧和分錢！

雖然跑得快並不能讓他們多分一分錢多分一粒米，但是更不能落後啊。

大隊幹部隊伍已經準備好了一切，現在要做的就是向全村人民報告喬家嶴過去一年賺了多少錢，花了多少錢，每個人能分多少錢。

這種事，就連喬興都激動，喬晨曦騎在喬大江的肩膀上被馱到大隊。

元元瞧見了，也爸爸把自己馱起來。

喬大成瞅著這倆娃，笑得更開懷了。

年底的分錢是沒有人頭數的，全部按照工分來。

至於之前說的參與開荒的人可以獨享開荒地的第一批糧食，當時是每個人都去了，也按工作量記錄了工分，現在就不需要思考那麽多了。

這一年，喬家嶴蔬果生產合作社共賣出六百多萬斤蔬菜，九萬斤西瓜、甜瓜和楊梅，總收入為三萬四千一百二十五元，其中春耕秋收租賃機器、葡萄苗蔬菜種子購買、葡萄棚搭建共支出一萬一千零八十二。

賺得多，但是花得也不少。

不過沒關系，喬家嶴人都知道明年會更多！

喬大成報完了數字，又開始說，“這筆錢肯定不能全部分掉，我們商量了一下，這次先分一萬三千零四十三，留下一萬元整用於合作社後續建設的支出。”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喬大成還是很怕底下鬧起來的，畢竟留下一萬有點多了。他還賊心不死著，想著什麽時候能把玻璃保暖屋建起來。

不過底下的人正在估計自己能到手多少，對留下一萬完全沒意見的樣子。

喬大成很意外，尤其是刺頭王春梅都沒說話，這是生了孩子轉性了？

王春梅被看得難受，本性暴露，“大隊長，別看了，你只要真的分錢，管你今年分還是明年分，我算了一下到我頭上能有四十幾呢，夠用了，趕緊分錢吧。”

王春梅今年懷孕，後面工分少了不少。

周圍的人笑了起來，也跟著起哄，催喬大成趕緊分錢。

“行行行，大家沒意見那我就分了嗷，來，安靜，聽我報名字。”

錢是一戶一戶分的，向月月家這種人口多的，能拿個七八百；大部分家庭人口結構更像喬興家這種，基本上都能那個五六百；再然後，就是一家只有兩個勞壯力的家庭了，其中的典型就是餘翊年家，他家只拿了九十幾塊。

但就是這樣，餘家媽媽也很激動。

這可相當於縣裏工人一半的工資了，拿這筆錢先修屋子，再娶媳婦，她就死而無憾了。

後面是分糧。

這塊，喬家嶴人沒那麽激動了，和前幾年差不多的水準。

不過沒關系，他們有錢了！到散場的時候，大家都還在討論錢的事。

以前都是各種票太多沒錢用，現在要反一反了，估計很快就會體驗到喬興家只能吃骨頭湯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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